我最后一次见到老严（化名），是留置结束后配合公安机关把他送到看守所刑事拘留的时候，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等我们快离开的时候，他给我们深深地鞠了一躬。

作为常州市天宁区纪委监委一名从事职务违法犯罪审查调查的转隶干部，以前每年参与侦查的职务犯罪案件有十多起，对大多数犯罪嫌疑人的印象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模糊、淡忘，然而老严给我的印象却特别深刻。老严长得高高大大，仪表堂堂，身穿一套灰色的运动服，显得十分干练。然而让我印象最深的却是他的一双眼睛。

老严是某个案件的行贿人之一，刚到办案点，老严目光闪躲，不敢正视调查人员，眼神里透着恐惧，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出于职业敏感，我当时就感觉他的问题全在他眼睛里写着。

第一次正面交锋很快就开始了。老严经过短暂的调整，对办案场所环境有所适应，神态自然，镇定了许多。他以前家庭条件不好，曾经为生计发愁，近几年才靠做生意赚了“第一桶金”，走上了“发家致富”的道路。老严行贿对象被调查的消息已经在社会上“发酵”了一段时候，作为利害关系人的老严在听闻后也不会坐以待毙，肯定做了应对之策。这个情况我们在之前的审讯方案中也有所考虑，做了有针对性的布置。当审讯人员开门见山说完“开场白”之后，老严依旧保持沉默，但眼神中透露着些许急迫，好几次欲言又止。没过一会，老严终于绷不住了，“交代了自己的案情”。老严表面上“一吐为快”的痛快模样，其实是在试探我们，想知道组织上掌握了多少情况。他表面看似无辜，说话时那双眼睛却不停地在观察着我们。有时老严像背书一样说出的案情却破绽百出，面对有备而来的老严，我们作了深入研究。

第二次“较量”很快又拉开了帷幕，在审讯中，我们注重法律政策的宣传，注重分析当下“反腐败”的斗争形势，问题也是围绕前面总结的几个方面来展开。老严到底是在社会上混迹多年的“老江湖”，不光口才好，反应也很快，使出各种招数应对我们，搞起了“反侦查”。善于察言观色的他，每次回答我们的问题之后，都要仔细地观察谈话人员的表情，以判断自己所说的有没有漏洞，但他那双眼睛却掩饰不住自己内心的不安与恐惧。老严是生意人，平时做生意精打细算，精于算计。我们就“将计就计”，为他分析当前的形势，跟他讲其中的利弊得失，用他听说过的案例从正反两方面教育他，从各方面给他施加压力。老严见我们态度比较强硬，先后“承认”了自己一部分犯罪事实。但透过他的眼睛感受到的却是他的狡黠。随着调查的深入，老严就眼神躲闪，顾左右而言他对之前交代的行贿犯罪事实予以全盘否认。随着各方面证据的到位，也随着老严招数的冰释，随着斗智的深入，老严心理防线彻底崩溃，这次，他的眼神里不再飘移，不再恍忽，有的是从认罪，悔罪和配合组织的积极姿态。(王卓)